我和我的母亲

  丑话在前:手枪文。喜欢就支持下,不然可就太监了哟。

刚从宿舍楼出来就感受到了那灼人的热浪。才四月份而已,前两天还穿棉衣呢。我撩了撩上衣,拍拍肚皮,叫了声操,引得门前路过的两个女生一阵嬉笑。
但没有办法啊,我只能顶着大太阳向校门口走去。
阳光下诸事不新鲜,却足够鲜活。特别是点缀在校园里的青春少女。此外,我发现有些愣头青已经穿上了T恤和背心,这也太夸张了,真是喜感莫名。现在至少有一多半男生围在各种显示器前观看NBA直播。今天是火箭晋级季后赛的关键战,主场迎战掘金。4月8日干沉快船,止住5连败后,火箭气势大盛。另一边如果马刺拿下森林狼,火箭将锁定前七。可惜今天的比赛有点差强人意,上半场掘金领先10分,命中率上更是以59%碾压火箭的36%。第三节双方狠拼硬磨,比分焦灼上升。我出门时第三节快过半,巴里接安东尼助攻命中一记超远三分,掘金以66比57领先9分。姚明显然不在状态,12投4中,4篮板,如范甘迪所说,他得失心太重。我也是这样的人。越在意什么就越会失去什么,最近我才知道一个词,叫墨菲定律。
正值周末,校门口人潮涌动。大家在拼命享受这灿烂春光。我突然想起去年此时也是母亲来看我。时值非典,正封校,外来人员和物品都不准入内。门外是里三圈外三圈的学生家长,门内是扎堆成排的莘莘学子,加上焦虑凄凉的氛围,简直像是在探监。我妈隔着铁大门望着我,急得差点落泪。我朝旁边指了指,示意她沿墙往东走。约莫走了五六百米有个拐角,两边各有一段两米左右的铁栅栏。
我上去试了试,果然,有两根铁条轻轻一掰就取了下来。这是大一军训时我们的作品。我一米八三的大个,费了好大功夫才挤了出来。左右环顾不见人,心说我的傻妈哟,啪的一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:哪个系的,还有没有规矩?!接着就被人抱住了,她哭着说:我的儿呀。
今天同样如此。正对着一锅「稀粥」犯晕,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。回头,一位香喷喷的Lady正冲我笑:「傻样,往哪看?」我坚信,如果尚有一种美能在不经意间渗透世间万物,那就是母亲的笑了:美眸弯弯,丰唇舒展,皓齿洁白,眼神明亮,丰沛充盈又圆润温暖,眼波流转间周遭一切都仿佛寂静无声。「走吧,先吃饭。」她挽上我的胳膊,扭身就走。这一瞬间我甚至没来得及喊一声妈。
「事儿办完了?」扑鼻一股清香,我觉得自己有些僵硬。
「没呢,还得谈。」母亲大约一米六八,此刻穿着一双黑色短高跟,步伐不大,脚步轻快。我都有些跟不上。
「去哪吃?」我接过母亲的风衣和手袋。她今天梳着偏分头,脑后高高挽起一个发髻,简约干练,端庄优雅。我能感到周遭射来的目光。
「随便——咦,你的地盘你问我?」妈妈用肘捣了捣我的肋骨,仰脸问道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每次母亲外出时总会散发出一种活泼的气息,或者说淘气、可爱,和家里面那个温柔娴淑、严肃认真的老妈子迥然不同。我微侧脸就看到她晶莹的耳垂、雪白的脖颈,以及丰隆的胸部曲线,不由一阵心慌意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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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续进了几家饭店都是人满为患,不知不觉我和母亲沿着大学城的蜿蜒小径一直走到了镇上。镇政府对面有家驴肉馆不错,这时人也不多,我们便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。老板娘忙来招呼,夸我从哪儿拐来个漂亮姐姐。母亲在一旁直乐,也不戳破。最后点了个招牌菜秘制酱驴肉、凉拌腐竹,叫了一大一小驴肉炝锅面。
「这么熟,经常在这儿吃啊?」母亲递来一包心相印。她不知什么时候做了素色指甲,亮晶晶的。
「啊,偶尔吧,琴房离这儿挺近。」我这才得空仔细打量母亲。她上身穿着一件米色开叉针织长衫,小V领,露出一截修长粉颈。下身是一条浅灰条纹休闲裤,小喇叭开口,蓬松地覆在脚面上。母亲是典型的溜肩细腰宽丰臀,上身短下身长,成衣——特别是裤装很不好买,不是腰粗就是胯窄,这么多年来她的大部分衣服都在卢氏定做。平海卢氏是一家历史悠久的祖传手工老店,在邻近几个县市小有名气,追本溯源的线年代合作化之后一度销声匿迹,80年代初重新开张,火过一段时间,步入90年代中后期生意就越发惨淡了。谁知这两年成衣定制反倒颇受青睐,卢氏手工坊的名头伴着新世纪的曙光再度熠熠生辉。扯这么多,我想说的其实是,母亲这条裤子应该就是卢氏出品。
「咦,你发什么愣?」母亲歪头看了看桌下的脚,狐疑地跺了跺,继续说,「你说你不多看本书,整天搞这些没用的算怎么回事?」「哎呦,又来了。」「唉——上次不是说好要带那小什么让妈瞅瞅么,怎么没见人呢?」「她啊,有课。」「你就骗我这老太婆吧,啊?星期六上什么课?」「真有课,混蛋老师多了去了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」这是实话实说,我们今天就有节民法课,不过一多半都逃课看球去了。
「我还真不知道,你倒给我说说老师有多坏啊。」母亲哼了一声,撅撅嘴,「叫什么她?」「陈瑶啊,说过多少次了。」
「哎呦呦,这就不耐烦了?这媳妇还没娶呢,就要把老娘一脚蹬开啊。」母亲挑挑眉,隔着桌子把脸凑过来,一副仔细打量我的样子。那么近,我能看到她额头上的点点香汗,连挺翘的睫毛都瞧得根根分明。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春水微恙,眼周泛起醉人的红晕,浓密英挺的一字眉轻轻锁起,戏谑地轻扬着,琼鼻小巧多肉,微微翘起,丰润饱满的双唇——这么多年来,它们像是一成未变。母亲化了点淡妆,皮肤依旧白皙紧致,丰腴的鹅蛋脸上泛着柔美的光泽。不知是腮红还是天热,她俏脸红彤彤的,让我心里猛然一跳。
我想说点什么俏皮话,却一时没了词儿,只能抹抹鼻子,向后压了压椅背。
几缕阳光扫过,能清楚地看到空气中的浮尘。
「哈哈哈,你呀你。」母亲笑了出来,向后撤回了脸。在阳光照耀下,她眼角浮起几缕鱼尾纹。母亲今年42岁了,毕竟。
我不由自主地掏出烟,刚衔上,被一只小手飞快夺了去。
「抽抽抽,就知道抽,啥时候变成你爸了?没收。」一同消失的还有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。母亲板着脸把它们收进手袋,两手翻飞间右手腕折射出几道金属亮光。那是一块东方双狮表,我去年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。说来惭愧,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。打75折,1800多,用去了大半奖学金。这件事令父亲很郁闷,每次看到表都忍不住要说我偏心,只认妈不认爹。我只能在母亲得意的笑声中点头如捣蒜:「等下次,下次发奖学金一定补上!」这时驴肉上来了。我递给母亲筷子。老板娘冲我眨了眨眼,弄得我不知该说什么好。母亲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片,放到嘴里细细品味一番,说:「哎呦,不错啊,快赶上你姥爷整的了。」我俩齐声大笑,引得众人侧目。姥爷是国家一级琴师,弹板琴,年轻时也工过小生,刚退休那几年闲不住,心血来潮学人炸起了驴肉丸。老实说,味道还不错,生意也兴隆。第二年,他就自信心膨胀,压了半只整驴的酱驴肉,结果亲朋好友、街坊邻居每家都收到了小半盆黑乎乎的块状物。
这成了姥爷最大的笑话,逢年过节都要被人提起。表姐更是发明了一个成语:对驴弹琴。
说起来,母亲能搞评剧艺术团全赖姥爷姥姥在业界积累的人脉。这次到平阳就是为了商讨接手莜金燕评剧学校的事。莜金燕是南花派评剧大师花岳翎的关门弟子,和曾姥爷曾姥姥是同门师兄妹,姥爷得管她叫师叔。评剧学校在八九十年代曾经十分红火,穷人子弟,先天条件好的,都会送到炉子里炼炼。一是不花钱,二是成才快,三是相对于竞争激烈的普通教育,学戏曲也不失为一条出路。但这一切都成了过往。时代日新月异,在现代流行文化的巨浪面前,戏曲市场被不断蚕食,年轻一代对这些传统、陈旧、一点也不酷的东西毫无兴趣。加上普通教育的发展及职业教育的兴起,哪里还有戏曲这种「旧社会杂耍式的学徒制」学校的立锥之地?02年莜金燕逝世后,她创办的评剧学校更是门庭冷落,一年到头也收不到几个学生。全校人员聚齐了,老师比学生还多。
01年母亲从学校辞职,四处奔波,拉起了评剧艺术团。起步异常艰难,这两年慢慢稳定下来,貌似还不错。去年承包了原市歌舞团的根据地红星剧场,先前老旧的办公楼也推倒重建。或许正是因此,母亲才兴起了接手评剧学校、改造成综合性艺校的念头。莜金燕是土生土长的平海人,但她的子女都在省会城市平阳定居,现在评剧学校的法人代表就是她的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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炝锅面吃得人满头大汗。母亲到卫生间补妆。老板娘过来收拾桌子,娇笑着问我:「这到底谁啊?」神使鬼差,我支支吾吾,竟说不出个所以然。老板娘切了一声,只是笑,也不再多问。从驴肉馆出来已经一点多了,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。母亲说这次出来急,也没给我带什么东西,就要拐进隔壁的水果店,任我说破嘴就是拦不住。出来时她手里多了网兜,装了几个柚子,见我一副不情愿的样子,就说:「怎么,嫌妈买的不好啊?拿不出手?」我说:「啥意思?」母亲说:「给陈瑶买的。」我撇撇嘴,没有说话。母亲挽上我的胳膊,说:「拿着,沉啊。放心,我儿子也可以吃哦,你请吃饭的回礼。」摊上这么个老妈我能说什么呢?
这时母亲手机响了。铃声是《寄印传奇》里冷月芳的名段:我看似腊月松柏多坚韧,时时我孤立无依雁失群……几分铿锵,几分凄婉,蓝天白日,骄阳似火,我没由来地打了个冷战。母亲犹豫了几秒才接,说事还没办完,就挂了。我随口问谁啊,母亲说一老同学,听说她在平阳想见个面。
这一路也没说几句话就到了校门口。过了饭点,人少多了。我站在母亲对面,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母亲把手放到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。
我环顾四周,让母亲给父亲问好。母亲笑着说:「啊呀呀,林林长大了啊!」我少年老成地苦笑一声,笑完后感到自己更加苍老了。两人就这么站着,相顾无言。
一旁卖馕的维族小哥饶有兴趣地吹起了口哨。母亲抱着栗色风衣,脸上挂着恬淡的笑,缎子般的秀发在阳光下越发黑亮。这时《寄印传奇》又响起。母亲接起,对方说了句什么,母亲说不用,打的过去。我忙问:「怎么,没开车来?」母亲说公家的顺风车,不坐白不坐,说着莞尔一笑。母亲前年考了驾照后就买了辆毕加索,跑演出什么的方便多了。
我上前拦了个出租车。母亲又拍拍我的肩膀,眉头微皱,说:「林林,妈走了啊,有事儿打电话。」我嗯了一声,点了点头。她俯身钻进了后排车座。一瞬间,针织衫后摆飘起,露出休闲裤包裹着的浑圆肥臀,硕大饱满,丰熟肉感。我感到嗓子眼直发痒,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网兜。

1998年,我14岁,上初二。整天异想天开,只觉天地正好,浑身有使不完的劲。开始有喜欢的女同学,在人群中搜寻,目光猛然碰触又迅速收回,激起一股陌生而甜蜜的愉悦。这种感觉我至今难忘。
就在这年春天,家里出事了。父亲先因聚众赌博被行政拘留,后又以非法集资罪被批捕。当时我已经几天没见到父亲了。他整天呆在猪场,说是照看猪崽,难得回家几次。村里很多人都知道,我家猪场是个赌博据点,邻近乡村有几个闲钱的人经常聚在那儿耍耍。为此母亲和父亲大吵过几次,还干过几架,父亲虽然混账,但至少不打女人。每次家门口都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,然后亲朋好友上前劝阻。母亲好歹是个知识分子,脸皮薄,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她学不来。爷爷奶奶一出场,当众下跪,她也只好作罢。这样三番五次下来,连我都习以为常了。
爷爷是韩战老兵,家里也富足,88年时还在村里搞过一个造纸厂,也是方圆几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。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子嗣。父亲是从远房表亲家抱养的,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,从小娇生惯养,不敢打骂,以至于造就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。父亲高中毕业就参了军,复员后分配到平海市二中的初中部教体育。
父母亲本就是高中同学,母亲师大毕业后分配到二中的高中部,就这样两人又相遇了。
说实话,父亲皮子好,人高马大,白白净净,在部队里那几年确实成熟了不少,加上家境又好,颇得女性青睐。母亲在大学里刚刚结束一场恋爱,姥姥又是个闲不住、生怕女儿烂到锅里的主,隔三差五地安排相亲。母亲条件好,眼光又高,自然没一个瞧上眼的。父亲一见着母亲,立马展开了攻势。对这个曾经劣迹斑斑又没有文凭的人,母亲当然不以为意。父亲就转变火力点,请爷爷奶奶找媒婆上门提亲。姥姥一瞅,这小伙不错,还是老同学,家里条件又好,这样的不找你还想找什么样的?姥爷倒是和母亲站在同一战线上,说这事强求不得,何况处对象关键要看人品。无奈姥姥一棵树上吊死的架势,就差没指着鼻子说,这就是钦点女婿。父亲臭毛病不少,但人其实不坏,甚至还有点老实,母亲和父亲处了段时间,也就得过且过了。
84年我出生,学校给分了套四十多平的两居室。94年民办教师改革,父亲被赶到了小学。混了几天日子,他索性拍屁股走人,在我们村东头桔园承包了片地,建了个养猪场。第二年在老宅基地上起了两座红砖房。因为交通方便,村里环境又好,市区的房子就空到那里,一家人都搬回村里住了。当然,其实我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农村度过的。母亲上课忙,只能把我撇给爷爷奶奶。后来在城里上小学,也是爷爷和父母每天接送。
父亲的事让一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爷爷四处托人打点关系,最后得到消息说主要责任人跑了,担子当然落到父亲头上,号子肯定得蹲,至于蹲几年要看「能为人民群众挽回多少财产损失」了,「谁让命不好,赶上严打」。上大学之后,我才知道97年修刑后的新一轮严打,我父亲就是受害者。父亲办养猪场几年下来也没赚多少钱,加上吃喝「嫖」赌(嫖没嫖我不知道),所剩无几。家里的存款,爷爷奶奶的积蓄,卖房款(市区的两居室和宅基地上的一座自用房),卖猪款,卖粮款,造纸厂的废铜烂铁,能凑的都凑了,还有12万缺口。当时姥姥糖尿病住院,姥爷还是拿了3万,亲朋好友连给带借补齐5万,还缺4万。这真的不是一笔小数,母亲当时1千出头的月工资已经是事业单位的最高水准了。
家里不时会有「债主」上门,一坐就是一天。奶奶整日以泪洗面,说都是她的错,惯坏了这孩子。爷爷闷声不响,只是抽着他的老烟袋。爷爷也是个能人,平常结交甚广,家里遭到变故才发现没什么人能借钱给他。母亲整天四处奔波,还得上课,回家后板着一张脸,说严和平这都是自己的罪自己受。
一家人里最平静的反倒是我。最初哭过几次鼻子,后来也就无所谓了。最难堪的不过是走在村里会被人指指点点。当时学校里来了个新老师,教地理兼带体育,在他的怂恿下我加入了校田径队,每天早上5点半都得赶到学校训练。母亲4点多就会起床,给我做好饭后,再去睡个回笼觉。她已经许久没练过身形了,毯子功不说,压腿下腰什么的以前可是寒暑不辍。有天匆匆吃完饭,蹬着自行车快到村口时,我才发现忘了带护膝。为了安全,教练要求负重深蹲时必须戴护膝。
时间还来得及,我就又往家里赶。远远看见厨房还亮着灯,但到大门口时我才发现门从里面闩上了。我就敲门,喊了几声妈。好一会儿母亲才开了门,问我怎么又回来了。我说忘了带护膝,又说厨房怎么还亮着灯,我走时关了呀。这时,从厨房出来了一个人,高高瘦瘦的,小眼大嘴,是我姨夫。我也没多想,打了声招呼,拿上护膝就走了。姨夫是邻村村支书,手里多少有点人脉,这时来我家,肯定是商量父亲的事。父亲出事后来家里串门的亲友就少多了,以前可是高朋满堂啊。姨夫可谓我家常客,而且听说他也经常到养猪场耍耍。说实话,母亲对这个人评价不高,经常骂父亲少跟这个陆永平混一块。这当口能来我家真是难得。
又过了几天是五一劳动节,为期5天的全市中小学生运动会在平海一中举行。
我主练中长跑,教练给我报了800M和1500M。一中操场上人山人海,市领导、教委主任、一中校长、教练组代表、赞助商等等等等你方唱罢我登场,讲起话来没完没了。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群体活动,也是我有生以来见识过的最漫长的开幕式。太阳火辣辣的,我们在草坪上都蔫掉了。比赛开始时,我还恍恍惚惚的。教练匆匆找到我,说准备一下,一上午把两项都上了。
我问为啥啊,这不把人累死。教练说组委会决定把「百米飞人大赛」调到闭幕式前,原本放在下午的1500M就提到了上午。没有办法,只能硬着头皮跑了。
喝了葡萄糖,跑了个800M初赛,小组第二,还不错。歇了一个小时,又跑了个1500M,比想象中轻松得多。一个女老师带大家到教学楼洗了把脸,又领着我们到外面吃了顿饭。我记得很清楚,牛肉刀削面,我一大海碗都没能吃饱。
饭毕回到学校,结果已经出来了,我两项都进了决赛。教练夸我好样的,让我好好休息,等明天下午「决一死战」。
之后挺无聊的,除了运动员和拉拉队,这里也没几个熟识的同学。印象中,我跑到体育馆里打了会儿篮球,正玩得起劲被几个高中生赶走了。于是我决定回家。在停车场看到了3班的邴婕,她背靠栅栏和几个男生闲聊着,其中有田径队的王伟超。我从旁边经过时好像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,但又不敢确定,就没有答应。一路上我骑得飞快,想到邴婕走路时脑后摇摇摆摆的马尾,又是激动又是惆怅。
到家时,我家大门紧锁。去参加运动会,我也没带钥匙。靠墙站了一会儿,我打算到隔壁院试试。隔壁房子前段时间刚卖出去,建房时花了7万,卖了4万。
不过买主不急于搬进去,爷爷奶奶暂时还住在里面。自打父亲出事,爷爷的身体就大不如前,加上高血压、气管炎的老毛病,前两天甚至下不了床。这天应该是趁放假,让母亲陪着看病去了。
隔壁东侧有棵香椿树,我没少在那儿爬上爬下。轻车熟路,三下两下就蹿上主干,沿着树杈攀上了厨房顶。顺着平房,一溜烟就进了我家。楼上养着几盆花,这段时间乏人照料,土壤都龟裂了。我掏出鸡鸡挨盆尿了一通,才心满意足地下了楼。本想到厨房弄点吃的,拐过楼梯口我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。哼哧哼哧的喘气声,是个男人,简直像头老牛。第一时间我想到的是,父亲越狱了!我甚至想到他是不是受伤了,需不需要像电影里面那样上药、扎绷带。很明显,声音就来自于父母的卧室。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,突然传来啪的一声,紧接着是一声女人的低吟。闷闷的,像装在麻袋里,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,让人脸红心跳。我虽未经人事,但也不傻,想起在录像厅看的那些三级片,脑子里顿时炸开了锅。
我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,这下声音丰富和响亮了许多。除了男人的喘气声,还有啪啪声和吱嘎吱嘎的摇床声。深呼一口气,我小心地探出头。窗帘没拉严实,室内的景象露出一角。首先映入眼帘是两个屁股,上面的黑瘦干瘪,下面的雪白肥嫩。一根泛着白光的黑粗家伙在一团赭红色的肉间进进出出,把两个屁股连为一体。每次黑家伙压到底,伴着啪的一声响,大白屁股就像果冻般颤了颤。我看得目瞪口呆。那簇簇油亮黑毛,连连水光,鲜红肉褶,像昨夜的梦,又似傍晚的火烧云,那么遥不可及,又确确实实近在眼前。男人两腿岔开,两手撑在床上,脊梁黝黑发亮。女人一截藕臂抓着床沿,一双莹白的丰满长腿微曲,脚趾不安地扭动着。看不见两人的脸,但我知道,小平头就是我姨夫陆永平,而他身下的女人,就是,我的母亲。
意识到这一点,我一阵心慌意乱,只想远离这是非地。小心翼翼地攀上楼梯,不想一脚踢在瓷碗上。瓷碗里养了些蒜苗,平常就放在楼梯间,从没觉得碍事。
今天它可是立功了,翻滚着跌下楼梯,在地上摔成了七八瓣。我愣了愣,转身往楼上狂奔,手脚并用,三五下就蹿到了奶奶家。很快,有人上楼了,正是陆永平。
他四下看看,轻轻喊了声小林。见没人应声,他放大音量,又喊了声林林。不一会儿母亲也上来了,她穿着件碎花连衣裙,梳了个马尾。这打破了我仅存的一丝幻想,那个女人,那个两腿大开挨肏的女人,就是我的母亲。陆永平上前搭上母亲的肩膀,小声说着什么。母亲不耐烦地把他推开。他再一次环顾四周,朝着奶奶家方向喊了声林林。完了他朝母亲摊摊手。母亲一巴掌扇在他脸上,回声响彻屋宇。陆永平倒没什么激烈反应,摸了根烟,又拍拍裤袋,却没有点上。我缩在厨房里,透过竹门帘瞧得真真切切。当时我想如果他们下来,发现我,该怎么办。
又想到号子里的父亲,想到年迈的爷爷奶奶,想到明天的比赛,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将我吞噬。
在外面晃到七八点我才忐忑不安地回了家。先去的奶奶家,她说:「咦,你妈到处找你,你跑哪儿去了?」我支支吾吾,最后说:「饿死我了,还没吃饭呢。」奶奶去热粥,我随手拿了个冷馒头就开始啃。玉米粥热好,奶奶又给我炒了俩鸡蛋。还没开口吃,爷爷就回来了,和母亲一块,掀开门帘他就说:「你个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,害得一家人好找!」我没说话,嚼着冷馒头,偷偷瞟了母亲一眼。
她面无表情,但在目光碰触的一刹那明显眨了眨眼。我吃饭的时候,他们仨在一旁唠嗑。先说爷爷的病,又说今年麦子如何如何,最后还是说到了父亲。母亲说不用担心了,余下的4万已经凑齐了。爷爷磕着烟袋,问:「从哪儿弄的?」母亲说:「管同事借了5千,剩下3万5西水屯他姨夫先拿出来。」爷爷冷哼一声,含着浓痰说:「这个王八蛋,全是他害的!那个什么老板还不是他引来的?!」奶奶不说话,又开始抹眼泪。我突然一阵火起,摔了筷子,腾地站起来,吼道:
「妈的,我去杀了这个王八蛋!」
三个人都愣住了。还是奶奶反应最快,过来搂住我,说:「我的傻小子啊。」爷爷说:「看看,看看,说的什么话!好歹是你姨夫。」母亲端坐在沙发上,一句话也没说。我用余光扫了母亲一眼,只感到脸庞热热的,大滴泪水砸在了饭桌上。

第二天5点钟醒来,再也睡不着。脑海中不时浮现出母亲胯间那团赭红色的肉,我感到老二硬邦邦的,心里更加烦乱。不一会儿母亲在门外问我几点起来,早上不还有比赛。我没吭声,盯着天花板发呆。母亲又问了两声,见我没有回应,就拧开了门。我赶紧闭上眼。母亲敲敲门,说:「别装了,不还有运动会,快点起来!」我说:「8点钟比赛才开始,还早着呢。」在床上磨蹭到6点半才起来。天已大亮。院子里干干净净,瓷碗又换了个新的,连蒜苗都安然无恙。昨天下午的一切仿佛并不存在。昨晚母亲什么也没跟我说,除了吩咐我洗洗早点睡。母亲不在厨房,但早饭已准备好了。油饼,米粥,凉拌黄瓜。
我洗洗脸,刚要动手吃饭,陆永平来了。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:「小林啊,今天还有比赛吧?」我埋头喝粥,不搭理他。陆永平笑眯眯的,在我旁边坐下,点上一颗烟。过了半晌,他说:「小林啊,我知道昨天是你。」我装傻,说:
「什么昨天?」他说:「呵呵,都看见你的车了,忘了吧?」我这才想起,昨天人跑了,自行车还扔在家门口。现在透过绿色门帘,能模模糊糊看见它扎在院子里。我心下气恼,把黄瓜咬得脆响。陆永平拍拍我的手,叹了口气,说:「你也别怪姨夫啊小林,大人的事儿你不懂。再说了,我也不能白借给你妈钱,你爸这事儿一下子弄进去几十万,谁知道猴年马月能还啊。说是借,其实就是给嘛,谁还指望还呢?」我放下筷子,说:「这什么老板还不是你引过来的人?」陆永平愣了下:
「你听谁乱嚼舌头?」我又拿了个油饼,嚼在嘴里,不再说话。陆永平拍拍桌子:
「这姓史的是我引过来的不假,但我引他来是玩牌,又没整啥公司了、投资分红了、高利贷了,对不对?这也能怨到我头上?」我说:「人家都投钱,你怎么不投钱?」陆永平说:「怎么没?我不投了1万?!」我冷哼一声,继续嚼黄瓜。
陆永平笑着说:「好好好,都是姨夫的错,姨夫没能替你爸把好关。但咱们想办法,对不对,咱们想办法把我和平老弟捞出来,行不行?」现在想来,陆永平也是个厉害角色,打老婆打孩子、贪污受贿,那是远近闻名。不时有人到乡里、县里告状,查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,陆永平倒是安然无恙。我放下筷子,说:「姨夫,你要没事儿,我先走了。」陆永平急忙拉住我:
「别急啊小林,姨夫求你个事儿。」我看着他不说话。陆永平继续说:「昨天那事儿可不能乱说,姨夫这又老又丑的不要紧,可不能坏了你妈的名声。」我站起来,一副要走的样子:「这还用你说。」陆永平又拉住我:「自己外甥,姨夫肯定相信你。但你这正长身体,平常训练量又大,营养可要跟上啊。」说着,他摸出三百块钱往我手里塞。这点我倒始料未及,不由愣了愣。陆永平说:「拿着吧,亲外甥,咱都一家人,以后有啥事儿就跟姨夫说。」我犹豫了下,还是捏到了手里。说实话,虽然家境还行,但零花钱母亲一向管得很严,除了交学费,什么时候我身上也没揣过这么多钱。何况这是陆永平的钱,不要白不要。
和陆永平一起出来,在大门口正好碰到母亲。陆永平看了母亲一眼,说:
「那我先走了啊。」母亲充耳不闻,嘱咐我路上慢点。我没吭声,在门口站了半晌,等陆永平走远才上了自行车。
路上碰到几个同学,就一块到台球厅捣了会儿球。有个家伙问起父亲的事,弄得我心烦意乱,就蹬上车去了一中。在操场上溜达两圈,又到饭点了。跟随大部队一起吃了饭,到体育馆休息片刻,比赛就开始了。今天是800M,入围的有16个人,分两组,我跑了B组第2。半个小时后,结果出来,我踩着尾巴,拿了个第3名。
晚上回到家,母亲已经做好了饭。她问我成绩怎么样,我淡淡地说还行。母亲点点头,也没再说什么。吃饭时沉默得可怕,幸亏有电视机开着。吃完饭,我刚要出去,母亲叫住我:「林林。」我说:「咋了?」母亲说:「恭喜你拿了奖。」我没吭声,径直进了自己房间。
第三天上午是1500M决赛。我撒开了腿,可劲跑,一不小心就拿了个冠军。教练高兴地把我抱了又抱,好像是他自己拿了奖一样。大家都向我祝贺,弄得我很不好意思。教练让我发表几句感言。我半天没憋出一句话。末了才看见邴婕也站在人群里,我登时红了脸。
晚上母亲很高兴,做了好几个菜,把爷爷奶奶叫过来一起吃。奶奶叹口气说:
「林林啊,就是比和平强。」爷爷忙骂奶奶说的是什么话。奶奶说:「我的儿啊,不知啥时候能见上一面。」说着就带上了哭腔。爷爷说刚托人打听过,审理日期已经定好了,过了五一假就能收到法院传票了。完了又对我说:「林林放心,只要把集资款还上去就没什么大问题。」整个过程母亲没说一句话。而我,只是埋头苦干。
5月5号下午举行闭幕式,由赞助商亲自颁奖。像生产队发猪肉,我分得了两块奖牌和两张奖状。晚上学校弄了个庆功宴,请整个田径队啜一顿,主要校领导也齐到场。又是没完没了的讲话,我实在受不了,就偷偷溜了出来。在路上烤了两份香辣串,边吃边往家里赶。到了家门口,大门紧锁,我立马有种不祥的预感。掏钥匙开了门,家里黑乎乎的,只有父母卧室透出少许粉色灯光。我径直进了厨房,找一圈也没什么吃的,只好泡了包方便面。期间我下意识听了听,父母卧室并没有什么响动。有那么一瞬间,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傻逼,疑邻盗斧。
泡面快吃完时,外面传来了响动,那慢条斯理的脚步声让我心里一沉。陆永平掀开门帘走了进来,挺着个大肚子。这个人这么瘦,却有这么大的一个肚子,总是让我惊讶。他笑着说:「哟,小林,怎么,还没吃饭?」我没搭理他。他干笑两声,拉了把椅子,在我身边坐下:「走,姨夫请你吃饭。想吃什么随便说。」我把面汤喝得刺溜刺溜响。他自讨没趣,只好站了起来,说:「亲外甥啊,有啥难处给你姨夫说,没有过不去的坎儿。」撩起门帘,他又转过身来:「你营养费花完没,不够姨夫再给你点。」我说:「你没事儿就快滚吧。」把自行车推进来,我又到街上转了转。路灯昏黄,10个有6个都是瞎的。
沿着二大街,我一路走到了村北头,那里是成片的麦田。小麦快熟了,在晚风里撒下香甜的芬芳。远处的丛丛树影像幅剪贴画。再往远处是水电站,灯火通明。
此刻天空明净,星光璀璨,我一阵悲从中来,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。直哭得瑟瑟发抖,心绪才平复下来。抹了把脸,清清鼻涕,我转身往家走。
远远看到母亲站在胡同口,我快走近时,她一闪身就没了影。进了院子,母亲在厨房问我怎么没吃饭。我说吃了,没吃饱。她问我还想吃什么。我说现在饱了,就进了自己房间。脱完衣服躺到床上时,母亲在院子里喊:「不洗洗就睡啊。」四母亲是语文教研组副组长,虽不是班主任,但带毕业班的课,临高考,也挺忙的。以前午饭,我经常去找母亲蹭教师食堂,那次五一节后就老老实实呆在学生餐厅了。学生餐厅的伙食众所周知,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让走读生帮忙从外面带饭。
陆永平又到过家里几次,每次我都在,他一番嘻嘻哈哈就走了。关于陆永平,母亲绝口不提,我也绝口不问。这个貌似并不存在的人却横亘在胸口,让我喘不上气。
五月末的一天,我晚自习归来,在胡同口碰到了陆永平。我车子骑得飞快,吓得他急忙闪到一边,嘴里骂骂咧咧。看清是我,他才说:「你个兔崽子,连姨夫都要撞。」我进院子时,母亲正要往洗澡间去,只身穿了件父亲的棉短袖,刚刚盖住屁股,露出白皙丰腴的长腿。看见我进来,她显然吃了一惊,说了句回来了,就匆匆奔进了洗澡间。短袖摆动间两个肥白硕大的臀瓣似乎跃出来,在灯光下颠了几颠。我这才意识到母亲没穿内裤。发愣间,身后传来陆永平的笑声:
「我说林林,别堵路啊。」停好车,我上了个厕所,发现鸡鸡已经直挺挺了。陆永平在外面说:「外甥,吃夜宵好不好?」不知为什么,对于刚才的母亲,我突然就生出一股恨意。一种屈辱感从胸腔中冉冉升起,让我攥紧了拳头。我到厨房洗了洗手,对陆永平说:「好啊。」街口就有家面馆,兼卖狗肉火锅,开在自家民房里。狗肉不消说,当然来路不正。陆永平是名副其实的大嘴吃遍四方,不等我们坐下,老板赶忙过来招呼。
陆永平让我吃什么随便点,我就要了瓶啤酒。陆永平叹了口气,点了几个凉菜,叫了两碗面,又问我吃不吃火锅。我说吃,为啥不吃。老板娘在一旁赔笑,说:
「林林啊,你可真是摊上了个好姨夫。」
这会儿得有十点多了,店里很冷清,就靠门口有两人在喝酒。老板去后房煮面,老板娘上了几盘凉菜后就站在一旁和陆永平聊天。不记得说起了什么,陆永平抬手在老板娘屁股上拍了几下。后者娇笑着躲到一边,说:「你个老狐狸,这么不正经,孩子可看着呢。」老板娘长得很一般,长脸大嘴,但她举手投足间那种神情让我一下硬了起来。
其实我根本不饿,面挑了几筷子,狗肉火锅一下没动。陆永平气得直摇头,招呼老板、老板娘一块过来吃。这顿饭当然没有现钱,照旧,记在陆永平账上。
从饭店出来,陆永平把我搂到一边,说:「小林,给你商量个事儿。」我不置可否。他凑到我耳边说:「你觉得你妈怎么样?」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。陆永平补充道:「身材,你觉得你妈身材怎么样?」那时我刚开始发育,一米六出头,陆永平得有一米七几。他佝偻着背,小眼在路灯下闪闪发光:「棒!太棒了!万里,不,几十万,几百万里挑一。」我推开他,说:「你到底想说什么?」陆永平重新靠近我,小声说:「你想不想搞你妈?」我一拳挥出去,我姨夫嗷的一下应声倒地。
第二天是周六。当时还没有双休日,大小周轮休。大周休息一天半,小周一天。这周恰好是大周。中午在外面吃了饭,就和几个同学去爬山。所谓山,不过是些黄土坡罢了,坑坑洼洼的,长了些酸枣树和柿子树。天热得要命,爬到山顶整个人都要虚脱了。喝了点水,有个家伙拿出一盒烟,于是我就抽了人生的第一支烟。几个人在树影下打了会儿扑克,不知说到什么,大家聊起了手淫。有个二逼就吹牛说他能射多远多远,大伙当然不信。这货就势脱裤子,给我们表演了一番。山顶凉风习习,烈日高照,乳白色的液体划出一道弧线,落在藏青色的石头上。此情此景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忆犹新。青葱岁月,少年心气,那些闪亮的日子,也许注定该被永生怀念。
5点多我们才下山,等骑到家天都擦黑了。刚进院子,母亲就冲了出来,咆哮着问我死哪去了。我淡淡地说爬山了。她带着哭腔说:「严林你还小啊,不能打声招呼啊?」我心里猛然一痛,立在院子里半晌没动。母亲厉声说:「你发什么愣,快洗洗吃饭!」姜面条,就着一小碟卤猪肉,我狼吞虎咽。真的是饿坏了。母亲在一旁看电视,也不说话。当时央视在热播《黑洞》,万人空巷。但我家当然没有那个氛围。
由于吃得太快,一颗黄豆呛住了气眼,我连连咳嗽了几声。母亲这才说:「慢点会死啊,又没人跟你抢。」话语间隐隐带着丝笑意。我抬眼瞥过去,她又绷紧了脸。从父亲出事起,我再没见她笑过。一集结束,母亲出去了。我吃完饭,主动收拾碗筷。到厨房门口时,母亲正好从楼上下来,手里抱着晾好的衣物,还有几件床单被罩,看起来真是个庞然大物。我没话找话:「怎么洗那么多,床单被罩不是才换过?」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,母亲嗯了一声,也没说什么。把碗筷放进洗碗池,我感到飞扬的心又跌落下来。
【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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